據外媒報道，法國將舉行一次國際招標會，為重建在大火中焚毀的巴黎圣母院尖塔征集設計方案。法國總理愛德華·菲利普表示，此次招標將解決一個問題：是復制一座19世紀改造教堂時增建的尖塔，還是“像通常情況下教會財產和大教堂的演變那樣，讓巴黎圣母院得到一座新的尖塔，以適應我們時代的技術和目標”？對于這個問題，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建筑系副主任張鵬副教授認為，最終方案可能是這兩個價值取向的某種兼顧或折中。

在張鵬看來，尖塔修復方案的招標有兩個意義。一是項目本身能夠激發業界和公眾關于修復模式的討論。對尖塔是原樣修復，還是以當代形式呈現，都代表著特定的價值取向——是傾向于遺存部分和恢復部分的信息真實和可識別，還是向19世紀勒—杜克修復后建筑的整體性致敬。“我估計，最終可能是這兩個價值取向的某種兼顧或折衷。”第二個意義，是尖塔的修復能夠凝聚民眾情感寄托、增加民族信心。這有點類似“9·11”事件后美國人對遺址的策略——最終的選擇是保留遺址以供人憑吊緬懷，同時建造了更高、更具有標志性的建筑來象征重生與超越。

2010年近距離觀察巴黎圣母院尖塔。張鵬 攝

對于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·馬克龍希望5年內修復巴黎圣母院的說法，張鵬覺得有點懸。他指出，遺產保護工程一定是與研究同步、相輔相成的，包括對遺產歷史和現狀的分析、遺產價值的評判，以及保護和修復策略的制訂。“研究的期限很可能遠遠超過5年。特別是圣母院自12世紀始建到今天，承載了大量的歷史信息，再加上火災造成的破壞，研究工作任重道遠。”他還指出，其實不是“重建”巴黎圣母院，應該是“修復”。主要步驟包括：首先是對危險部位、可能發生二次破壞部位的緊急支護；其次是記錄建筑遺存，包括散落的建筑構件；第三是分析殘存的現狀，討論整體和局部修復策略；最后才是實施。

2010年近距離觀察巴黎圣母院尖塔和屋頂。張鵬 攝

不少文化遺產保護專家認為，談“重建”巴黎圣母院為時過早，目前最重要的課題是避免火災引發的二次損害甚至二次坍塌。張鵬也持這種觀點，因為表面上看，過火的是屋頂和尖塔，磚石墻體都保存了下來，但是火災高溫對石材的影響亟需檢測。“哥特結構體系十分精巧，高聳的結構、拱券—飛扶壁的力平衡非常脆弱。歐洲那些著名的哥特教堂往往都是耗時幾個世紀才建起來的，結構體系中出現任何一個薄弱環節都可能帶來致命影響。因此磚石部分，特別是距離失火部位最近的拱頂，以及整個拱頂—飛扶壁—墻柱形成的結構體系可能都需要進行檢測，判斷其安全性。”

2015年，歷史建模師安德魯·塔隆利用三維激光掃描技術，為巴黎圣母院建立了一個數字模型。這個模型在修復圣母院項目中將扮演什么角色？張鵬表示，三維激光掃描是一項當下在遺產保護領域普遍應用的測繪工具，具有傳統測繪手段難以做到的效率高、精度高、易于呈現、記錄全面等特點。4年前塔隆采集的掃描數據，能為復原提供非常重要的基礎條件。然而，這些數據記錄的只是遺產表面的具有一定精度的形狀，并不能直接提供形狀之外的信息，如結構和材料的病害狀況等，更不能替代保護工作者、建筑師在遺產現場對風格樣式、工藝特征的記錄和分析。

2010年近距離觀察巴黎圣母院的屋頂。張鵬 攝

這位同濟建筑專家認為，巴黎圣母院建筑的最突出特點有兩方面：一是12世紀始建形成的哥特特征，二是勒—杜克在19世紀的偉大修復實踐。“如何修復尖塔，不可避免地會有今天的印記，但最重要的是對這兩方面特點有足夠的認識和敬畏之心。”